- UID
- 432
- 主题
资深会员
- 金钱
-
- 威望
-
- 贡献
-
- 日志
- 好友
- 帖子
- 主题
- 听众
- 收听
- 性别
- 保密
|
本帖最后由 段初生 于 2012-4-29 17:14 编辑
* j" i8 i5 q$ L: u
$ \# ?4 a3 M; e; F 从本质上来收,反满主义是一种“二分本能”(thebinarydistinct)的哲学,任何事物,只要分出好坏、美丑、敌我,就有了相互对立的一面,而作为革命的斗争哲学,最有力的武器莫过于“我们-他们”的区分(us-versus-themdistinctions),策略就是把多数人拉到身边,集中**打击小部分人(统治者)。这种思维,并不是革命党人所独有的,早在戊戌变法时,满人大学士刚毅就曾说,“改革者,汉人之利也;满人之害也”,这些守旧派无端指责康有为等人的变法维新是“保中国不保大清”,并臆造出“汉人强,满洲亡;汉人疲,满人肥”的谰言,可见“满汉成见”也同样深植于满族亲贵的头脑之中。2 L, i+ O, i, h" Z; T- k. m8 V
小拉什.多兹尔在《仇恨的本质》中说,仇恨源于一种由来已久的人类求生本能,这种本能引发强烈的反感、生气与成见,从而形成一种破坏性极大的力量。正如孙中山说的,“清廷窳败,难期振作,非推翻专制,彻底革命,无以拯救祖国于危亡”,正因为清王朝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败,国内又是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由此形成的革命逻辑就是:要挽救中国的危亡,只有首先推翻这个腐朽的卖国专制政府——何况它还是一个异族政权。
' R- ~; w$ T9 r4 I. h5 q" w3 K6 s 做事都要讲求效果,革命也不例外。“驱除鞑虏”的民族主义是一种仇恨教育,公道点说,历朝历代的造反运动都离不开它,所以辛亥革命党捡起这个武器也不能说太过分。干革命,就必须要有敌人,就算没有敌人,也要制造一个敌人出来。就从这点而言,革命党人很懂政治,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比仇恨更能激发人的战斗力了。! C9 m# n! J. o! |% X
把仇满溶入革命,始见于兴中会1894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十字政纲,1905年同盟会成立时又将之整理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十六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一古典式的民族口号直接效仿于朱元璋的讨元檄文,这也是当时最具煽动力也最容易取得实效的口号。
9 w8 O9 e( w0 ^# k( ^- J" X+ b 曾置身革命的陈独秀在《辛亥革命与国民党》一文中对此不无揶揄的说:“信仰三民主义而加入同盟会的几等于零”,其言外之意,当时的加盟者大多为排满而来,三民主义也就变成了“一民主义”。颇具讽刺的是,辛亥革命实际上就是靠“一民主义”打败了清廷,以至于大家认为只要“鞑虏”一驱除,自然就革命成功、万事大吉,这是后话。) Y0 ]0 d- D' i
在清末流传极广的小册子《革命军》中,尚未成年的小革命家邹容中大声疾呼,“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张九世复仇之义,作十年血战之期,磨吾刃,建吾旗,各出其九死一生之魄力,以驱除凌辱我之贼满人”;“驱除住居中国中之满洲人,或杀以报仇”等等。邹容的这种论调,不免与种族主义甚至反人类主义同流,其对满人“有奇被毛戴角”的形象**,也可以说是一种无视现实的想当然,因为就文化而言,当时的满人和汉人并不多大的差异(满人的平均文化水平应较汉人为高)。中国传统经书上认为,蛮夷与否主要是以文化为标准,而不是以种族为标准,任何接受中华文化都可以被视为文明人,事实上,在经过两百多年的汉化后,传统士绅们已经认可了满人的文化定位。
! U2 l j* g' n" y1 Q! X 另一位著名的反满宣传家章太炎,他在1906年用白话写就的《逐满歌》中历数了清朝的残暴统治:“可怜我等汉家人,却被羊猪进屠门。扬州屠城有十日,嘉定广州都杀毕。……驻防鞑子更无赖,不用耕田和种菜。菜来伸手饭张口,南粮甲米归他有。汉人有时欺满人,斩绞流徙任意行。满人若把汉人欺,三次杀人方论抵。……莫听康梁诳尔言,第一雔人在眼前,光绪皇帝名载湉。”
" L" @; U, X$ l# ] 在此之前,章太炎曾为邹容的《革命军》润色并作序,在后来与保皇派的辩论中,其直斥皇帝为小丑的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更是名震中外。鲁迅曾回顾说:“我的知道中国有太炎先生,并非因为他的经学和小学,是为了他驳斥康有为和作邹容《革命军》序”;而一度力主保皇的钱玄同后来也说:“读完太炎先生此书,才恍然大悟二百余年以来满清之宰割汉人,无所不用其极。……一定非革命不可!”于是,“认定满洲政府是我们惟一的仇敌,排满是我们惟一的天职”。
6 x5 o0 X7 `6 J( f 立宪改良还是暴力革命,这是清末年轻知识分子中争议最大的一个问题,彼此辩争乃至打斗的事件时有发生,吴玉章就曾在回忆录中说,当《民报》与《新民丛报》笔战正酣的时候,四川留学生中大多数人赞成革命,唯独一位叫周先登的“可勒哇先生”(因为他说话常用日语“这个”、“这个”的语病)拥护立宪,彼此争论起来,拥护革命的就直接动手,把“可勒哇先生”打得抱头鼠窜。
; A4 z X$ i' c# o# m- B% v& u% M: Q “闻敌之治焉而忧,闻其乱焉而喜”,对于皇族内阁,革命党或许更加“愉快”,因为它在事实上证明了他们的反满言论。从理智上说,革命党绝不希望清廷立宪成功,或者说他们在刻意回避这种可能性。章太炎曾在《中国立宪问题》中直截了当的说,“逆胡羶虏,非我族类,不能变法当革,能变法亦当革;不能救民当革,能救民亦当革”,至于清廷是好是坏、进步与否,根本就不予考虑。汪精卫说得就更加的露骨而清楚了:“如果变革失败,充分说明清政府的欺骗性;如果立宪成功,无非意味着汉人还要继续受到满人的压迫和统治。所以无论立宪成功与否,作为汉人都应该竭力反对。”汪精卫的话逻辑简单到近乎赤裸,而其语气之蛮横霸道,更近乎一种专制。
; i8 F& q3 y, u. P2 u0 L 血缘上的排他性使得革命党人不仅怀疑清廷立宪的动机,在一定程度上更是抱有某种恶意,如1905年试图谋刺考察宪政大臣而自炸身亡的义士吴樾,他在生前就说过:“满人即能立宪,亦必巧立名目,仍用其愚弄汉人之故伎,甚至假文明之名,行野蛮之实。满洲政府实中国富强第一大障碍,欲救亡而思扶满,直扬汤止沸,抱薪救火”;还算理性的宋教仁也说,“所谓宪法大纲者,不过欺人之门面,赖人之口实,万不可信。立宪者,绝非现政府之所得成者也”。% V% q; a+ c" r6 Y2 l7 x: w. N
即便没有种族之见,革命党对清末新政与立宪也不能认同,因为立宪与革命实质上是一种竞争关系,诚如刺死安徽巡抚恩铭而遭凌迟处死的徐锡麟所说:“满人妄想立宪,便不能革命。殊不知中国人之程度不够立宪,以我理想立宪是万万做不到的,革命是人人做得到的”。
9 D" q' c- V0 N 在1905年同盟会成立之际,孙中山曾不无感慨的说,“鄙人往年提倡民族主义,而应和之者特会党耳,至于中流社会以上之人,实为寥寥”,但随着庚子年后国家与民族危难的加深,特别在留日学潮的助力下,反满的革命思潮如水银泻地般迅速攻占了年轻人的头脑,诚可谓日异月殊,一日而胜过三秋。, o, l3 N5 X+ d+ `: s* c- n
“驱除鞑虏”口号不亚于精神原子弹,而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曾对美国总统罗斯福说,“总统先生,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革命者的手上同样不乏鲜血,有他们自己的,但更多的则是那些无辜者的,而归根结底,还是那种非理性、功利性的狂暴斗争思维所导致的。
D3 Z, V8 Q2 ~% _" ?5 r 中国人如果不能跳出这一思维惯势而走上有风度的对抗道路,其将来也必将是充满血色的。
2 c2 a/ i% `# t4 s; @2 f- c! C
8 R5 {0 O; k9 J0 k; v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