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

                  十五
    老姜是五十年代某名牌高中的学霸，只因家庭困难，没有毕业，就过早地参加了工作。
    他在很多单位工作过，退休前是梨州某社区财会人员，经济师。
    论工资，据他自己说，比本县行政部门任何人的工资都高，比县长的都高。他应该没有说假话，然而，他们生活都令人难以想象，家中一直烧藕煤。妻子想买个液化气灶，或电磁炉，他两眼一瞪，破口大骂，妻子再也不敢说什么。他规定，一家人每天只能烧两只藕煤，烧多了就会骂人的。如果火熄了，那就第二天再生火。
          他们住在二楼，二楼的烟火往上升腾，楼上住户都很有意见，但又无可奈何。
" G2 c6 {6 c: K: j, ]    家里也曾买过一台洗衣机，用了不到两个月，觉得不划算，千方百计退给了乡下一位亲戚。
    身上的衣服一穿就是一二十年，那根皮带已经用了快四十年了。
    孩子多，在社会上都还有些头脸，觉得父亲太丢脸，多次劝说，但一点用都没有。心情好时，嘿嘿一笑，心情不好时，还会对孩子吹胡子瞪眼。孩子们从此睁一眼闭一眼，而亲情也越来越疏远了。
    总喜欢捡老旧物件，他家房子大，捡来的东西就往房子里堆，几间房子都堆得满满的，甚至堆到了客厅，好在家里也早已没有什么人走动了。他走在路上，眼睛总是到处扫视，只要是路上一小段有光泽的东西，一定迅速捡起藏进口袋，带回家里。
- w. g5 Z9 T% n  d# c9 V    经常翻垃圾桶。当然是在没人的时候，或者夜晚。
( P' g, r) `9 w# b5 z" k    他对垃圾桶情有独钟，每当经过时，心情就莫名地兴奋。那次看到房前垃圾桶有双跑鞋，有三四成新，很想立刻捡回家中，但旁边来来往往的有人走动，不好意思，于是马上绕步走到儿子家中，——他家没电话，他也不用手机，把8岁的孙子叫来，怂恿孙子将旧鞋子提回家中。
    他有一女儿，出嫁在石州，梨州到石州是通火车的，正好一站，——是那种绿皮火车，他有事没事往女儿家路，为的是去女儿家打电话，洗澡，改善生活，他不知从哪儿弄了张铁路工作人员证，坐车可以免费的。有次查票时，显然穿了帮，他陪尽笑脸，说尽好话，几乎是哀求了，查票的看他年纪也不小了，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离开了。
    他孩子多，孙子外甥一大串，但从来没有给他们买过任何东西，哪怕一颗糖，所以孩子们对他都不亲近。
( X) i9 S7 v/ D7 {  H' S; M! x    一次同女婿一起办点事，天黑回家时，见自己家门前的农贸市场老王还在卖豆腐，豆腐摊还有最后的三块水豆腐。他们是认识的。
, U5 D& F: o) d9 }& R" t+ Q! O, s   “老王啊，还没有收摊吗？豆腐多少钱一块呀？”
“你老人嘎，还要什么钱呀！算了算了。”
- ?  A" i* b7 ]    这本是生意人的客套话，说说而已。
    老姜大喜过望，捡起几块豆腐就走了。
    女婿突然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他赶紧从蔸里掏出两元钱，塞到了老王手里。
# m1 r+ L, H$ M- V0 K9 J- d- o( B( L    老姜很早就是百万富翁了。这般生活，怎么会不是百万富翁呢！
; O6 s+ c8 L- K) u/ k9 e    他的钱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对了，多半是存在银行里吧。
    很不幸的是，他和我还是转折亲。
& o( N& j- L9 Z5 e& `7 s——他是我姑父的堂弟。他住的小区距我家有几百米。
他有时也不请自来，到我家坐坐。
0 J9 e9 R# L$ F$ {  ~我们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我也特别讨厌他的为人，所以对他总是很冷淡，后来，他就不再来了。
, k' q% T& O2 c0 T2 m) ~8 o9 q$ A( R    疫情期间，他去世了。丧事从简。
& {: F' S$ f& k- \- t  w; _( N    家人把他几个大箱子的锁都撬了，终于找到了他几个存折，一共百多万存款，才算松了口气。

虛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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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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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得早了

人没了，钱不在。

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