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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员老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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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n/ M$ K6 A" K) @) p5 m七十年代末期,生产队突然来了两个蹲点的,所谓“蹲点”就是公社派来干部到生产队督促农业生产,也可以说是特派员,特派来督促农业生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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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9 C5 v/ U, r1 v 他们一个姓刘,一个姓郑。我们分别称他们为刘部长和老郑。7 ]: ]! z, x6 B2 B9 X. B1 {6 V
刘部长本是武装部部长,个子高挑,皮肤白皙,性格温和,据说当时还患有肺病。他修养很好,什么都是上传下达,有时也解说几句,从不多言乱语。对于农业劳动,他似乎不内行。他当过兵,估计参加农业劳动不多。村民都很喜欢他。
4 c* ~0 }$ n- P2 b1 A2 ]5 f7 W' Z! y 老郑就不同了。他本是公社中没有编制的干部,这和刘部长不一样。他个子矮,但粗壮结实,一身的力气,干活也特别卖力,农村中的活样样在行。但什么事都管,什么都要插手,尤其嘴臭,到处骂人。生产队所有的人包括队长都很讨厌他。但毕竟是上面派来的干部,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 h7 z2 H1 m6 P$ T! p& t 那时的耕牛属于生产队的,由具体社员看养。我自己就看养过小水牛两年。/ ?- G5 j+ D0 a' l' L7 g* r
那天下午,全村的耕牛都由看养的人牵到打谷坪定等级,分为甲、乙、丙三等,根据等级对看养人作评价,与工分挂钩。
2 v e. T( d+ j 说实话,要说看牛,生产队以唐茂生最认真。这个唐茂生就是那个读了十年书最后把“六畜兴旺”贴在大门上方的那位。名气不小。他除了不会读书,其他什么都好,尤其喜欢做体力劳动。他看牛,简直把牛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 Y" B8 G p6 v 所以,他看养的牛总是圆滚壮实,全身油光发亮,犁起田来,效率最高。
0 O/ q; Z/ @6 V9 ]; U2 t 这次给牛打等级,唐茂生信心满满,胜券在握:如果我的牛还打不上甲等,那生产队没有一头可以打甲等了!9 I3 b) j5 j" ^- h( c3 p
老郑亲自坐镇把关,考评小组给每一头牛都打了等级,大大出乎唐茂生意外,他看养的牛竟打了乙等。4 s9 }9 U, X2 b7 J8 _7 m( m
他差 点气得晕了过去。
; ~( w- |9 J' \1 Y$ o0 T他只是不会读书,农村里的活都做得很好。
) ?! F! ?8 S. ?; y9 G" { 他实在不服,壮着胆,鼓足勇气,带着满腔愤怒,冲到老郑跟前,手一指:
9 e6 ~3 C& }7 q% `$ H: B7 ~“你咯甲眼珠没呷油啊!”
, W! q/ j0 o. E+ F7 Q0 u这是当地一句骂人的话,话说得委婉,其实是很重的,意思是:你瞎了眼啊!& o6 a7 T, g+ s/ o: a% r
话音还没落,噼噼噼!老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煽了唐茂省几个大耳光。0 s1 ^, C- {/ h3 d( y; S1 i
唐茂生家成份本来就不好,这时人也六十多岁了,面对着由上面派来的如狼似虎的干部,别说还手,连话也不敢说一句,双手捂着脸,哎哟哎哟的走开了。( `- F' S: |: i& @; k
这种事,在当时农村司空见惯,所以发生后全村波澜不惊,个别人甚至还怪唐茂生怎么要去顶撞领导,还指手画脚的。" d! }8 w( b/ e/ j
在生产队,我最恨的不是后村男人,而是这老郑,恨不得用刀子砍死他,当然,想归想,哪敢动手啊。1 I1 R1 @- z- E D
暑假,插秧。在村里同年龄人中,我插得最快,不一会,一行就插成了,当然,会有点马虎,即不够整齐,而我大哥和我完全相反,在同年龄人中插得最慢,别人插成了两行,他往往一行还没有插成,但插得整整齐齐。这样一来,我总是挨批评,而我大哥总受表扬。4 Y6 M' I/ G# X7 ]0 G; M8 V) s
自然,我是不服的,因为秧苗插得过于整齐,反不利于禾苗生长。5 x7 m/ x7 P e( T
老郑总是看不惯我,没少批评我,尤其是插秧的事。
- u9 P& K% b" \( f“你插这么快干什么?不整齐!不好看!再这样,抓你到大队部去批斗!”
; d( g) J6 g3 }. s 这次插秧,老邓又开始狠狠的数落我了,并且语带威胁。4 D' k9 V# j7 |/ N# }- Y; q, c
这时已是文革结束后的第四年了,我在读着高一。
3 t# [; n6 ]9 T6 E 多年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我使劲将手中的大把秧苗往田中一砸,破口大骂:
- j, l% Q* M' D+ E6 B. O“姓郑的!你读过书没有?你这文盲杆子!秧苗插得过于整齐,除了好看,什么意义都没有!因为它不利于秧苗汲取土中肥料,不利于水稻根系发育,不利于接受阳光。你来我们生产队快十年了吧,什么都瞎指挥,到处骂人,像条癫狗,还打人!你是什么东西!”
8 v3 k* B3 u6 \* i6 U% J5 r+ a1 \. U. v 这时的老郑,脸一阵红一阵白,全身发抖,竟没有回怼一句,田里的村民都吓呆了,而我则是豁出去了。我早想好了,如果他动手,就与他对打;打不赢就抓田里的泥土糊他的眼睛。/ m$ h2 d$ T8 y% S
也许是我这种气势吓住了他,他居然一言不发,在田边呆坐了一会,起身回去了。# I. J2 A, i M1 h# e- t
没多久,就分田到户了,他也回到了公社。因为没有编制,最后也回家种田了。
' Q5 Q/ s" E# x( i4 A \ 他在我队“蹲点”近十年,什么人都得罪了,但没有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却我这个戴眼镜的瘦弱家伙臭骂了一顿,让他颜面扫地。
& z8 T- }) \ c6 D$ _; R- f T& \ g 据说,被我骂过后,他曾反复感叹:“当了一辈子老鹰,却被鹞子啄瞎了眼!”
. d5 A5 S( i$ M9 ^! H 后来,我居然考上了潇湘师范大学。重本。第一批录取。算是杀出了匹黑马,在当地轰动一时,老郑当然也是知道的,他家就在我邻村。
W5 F7 y; i2 t 那次过了暑假后,去上学,我挑着些行李去工口镇坐船,路上遇见了他。他正和几个人在打石头。四目相对,十分尴尬,都礼貌性的说几句话,至于说了什么,到今天都忘了。( W8 a, Z" Q5 b! \4 g- P4 f
补充说两句,分田到户后,再也没有村民先在田里划格子,然后把秧苗插得整整齐齐的。都是随手插,而产量却越来越高,尤其有了杂交水稻后,由插秧变成丢秧,非常方便,产量更高,也不再种双季稻,而改为单季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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