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狗屎

司马 · 发表于 2024-11-13 15:54:13

捡狗屎

说得文雅点，叫积肥，或拾粪。那年代，还没有什么尿素，化肥，种田全靠有机肥。我们捡来狗屎，交给生产队，记作工分。以后全靠工分，从生产队分得口粮。
当然，也捡牛屎。牛屎肥效不如狗屎，我们捡得不多。
村里男人几乎都捡狗屎。我从六岁起就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捡狗屎之旅，直到上大学，画上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句号。
捡狗屎要趁早，最好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去狗多的村子前后左右捡。
我去的村庄就是邻村，名叫烟萝背，远近闻名的一座大民居。
烟萝背那民居共有八个并列的人字垛，民居一百多间，住着三百多人。村民特别喜欢养狗，狗屎资源自然丰富。
不过，也得早点去。因为捡狗屎的孩子都一大早奔向烟萝背。内卷呐。
我那时还很小，总是一大早被母亲叫醒着，备好工具，在只有乌丝光的清晨睡眼惺忪地赶往烟萝背。母亲也是于心不忍呐。
"孩子啊，没办法，我们家人口多，主劳力少，不多挣些工分，没饭呷呢。要注意安全，防止狗咬。我教的那些防止狗咬的方法，要记得！″母亲说完，悄悄抺泪。
说实在的，早起固然辛劳，而捡狗屎危险系数是很大的，尤其对我们才七八岁的孩子而言！
谁都知道，烟萝背的狗多，恶狗也多。
那次，我正在专心致志的寻找狗屎，突然从侧面窜出一条大黑公狗，对着我狂吠。
我突然想起母亲说的防狗咬的办法，屏住呼吸，故作镇静，双脚往下蹲，左手放下箢箕，和右手一道紧握狗屎铲，面向大黑狗，眼光与这畜牲死死的对峙。
黑狗狂吠着，往前扑，但我绝不后退，更不转身。那样就危险了。
我的镇静是装出的，内心还是很紧张的，甚至恐惧。
更要命的是，一狗引来百狗狂。全村的狗都醒了，都在狂吠，有二三十只都向着我这个方向扑来。
扑通扑通，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若干年后，我读了本关于狼的书，知道狼具有集群性，攻击人时都一齐死命的往前扑。
果然，狼是狗的前身，狼性在狗的身上没有完全消失。
就这样对峙了十多分钟，感觉自己两腿都在发抖。但绝不能退却，不能放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母亲的话，是我最大的精神力量。
奇怪，突然之间，一条最凶猛的狗开始停止了狂吠，转身离去，也许是它觉得累了。
然后，陆陆续续的，其他的狗也离开了，其中有的还不忘回过头来补叫一两声。
我在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的情况下，赶紧站起来，左手提着粪箕，右手拖着粪铲，迅速离开。
为什么要拖着粪铲，这也是母亲教的，为的是防止万一再有狗扑过来。
那时虽是夏天，早晨还是凉快的，可我的衬衣湿透了。
这是一次近乎死亡的恐怖，依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我在读大学后患上焦虑症，也与这次经历有关。
唉！不提也罢。
村里的牛乃崽，是我的同学，老叫我一起去捡狗屎，但我总不太愿意和他一起去。他为人不太正派，经常偷狗屎。
在一个星期天的大白天，我们捡遍了几个村庄，收获无几，看着空空的粪箕，心中不免沮丧。
突然，牛乃崽不见了，我感到很奇怪，只好在原地树荫下蹲着。
突然，他笑吟吟的回来了，提着一粪箕狗屎，对我说:“快走快走！"
后来，他告诉我:他这狗屎是从刚才经过的村庄偷来的。他经过那家屋檐下，发现有一粪箕现成的，就动了心思。而我当时全然不觉。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牛乃崽初中没毕业就失学了，在社会上混，因为脑子灵活，敢闯敢干，在我大学毕业时，他就成了万元户，远近闻名。
牛奶崽骑辆六千多元的光芒四射的麾托，在村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酒桌上，有时牛乃崽也会提到当年偷狗屎的事，问我还记不记得，我说怎么不记得！他这时的脸上，就会有几分尴尬，几分愧疚，几分得意。

司马 · 发表于 2024-11-13 18:32:11

往事如昨，近事如烟。呵呵。

说书亭主人 · 发表于 2024-11-16 09:00:39

好真实的乡村生活

捡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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