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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富士康上班快一个月了。这天是六月十五，是厂里发工资的日子。六月份是发五月份的工资，我五月份只上了十几天班，工资不多，二百多一点。 这天下午，线上还是老样子，大家按部就班地工作。突然，从办公区传来一阵骚动，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慌忙往生产区域赶来，就连那平时深居简出的组长大人都出动了。在富士康，组长是个不小的官了，平时很少来线上。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只埋头做自己的工作。我开压入机，要拿料放料，视线开阔些。只见车间那头突然走来一大群人。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步伐矫健。我早就从公司的宣传画册上认识了这是我们的郭台铭总裁。郭总裁后面跟着的一大帮人，我只认得行政课长和我们一部一课的赵副理。我们部门的杨组长和彭副组长赶忙去迎接。 这群人走走停停，不知怎么走到了我跟前，也许是压入机的声音吸引了他们。 郭总裁站在我身边看了一会儿。杨组长忙说：＂这是我们上个月新招的员工。” 郭总裁点点头，问我：“工作还习惯吗？” 我停下手头工作，站起来朝郭总裁鞠了一躬，然后很响亮地说：“总裁好！我工作很好！” 郭总裁一听，十分高兴，笑着拍了我的肩膀：“好小伙子，素质不错。”跟着他的那一大群人也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郭总裁似乎十分开心，他回过头对身边的人说：“谁说大陆人没素质，这小伙子多懂礼貌，多有素质！来，小胡，奖励一千元给他。” 郭总裁身边一个瘦高个青年立刻从皮包里取出一千元，塞给我。我哪敢要。杨组长说：“董事长奖励的，你收下董事长会更开心。” 我听杨组长这么一说，收了那一千元，又朝郭总裁鞠了一躬：“谢谢董事长！” 郭总裁更加高兴，问杨组长：“这是谁带的兵？” 杨组长恭恭敬敬地回答：“朱三带的兵。” 我看到朱三远远地站在一边，笑得像朵花一样。还别说，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休息的时候，朱三来到我面前，大加赞赏：“你今天表现很不错。＂ 我客气地说：“是朱线长调教得好。＂ 朱三一脸笑意，说：“我知道你是高材生，我看了你考试写的文章。在那么短的时间能够写出那样的文章，确实不容易。” 我突然想到我还收得到了总裁一千元奖励，于是赶快拿了一百元给我旁边开折料机的杨武，叫他去买水，我请全线员工喝水。我还对朱三说，周末请大家吃饭。 朱三说：“总裁奖励你的，你就拿着。” 我说，是大家的功劳，总裁到了我们线上，看到整理整洁、清扫清洁，节约、安全、素养各方面都好，龙颜大悦，才奖励我，所以是大家的功劳。 富士康那段时间正推行7S运动。我这番话立刻又让朱三“凤颜大悦＂。 她欣喜地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很肯定。 我那晚在阿容的小发廊里经过洗礼后，心智确实改变了许多。但我发现，这些改变不全都有益。比如，脸上没有笑容，冷漠，这就令许多人生厌。人可以看淡得失荣誉，但没必要对抗整个世界。福威骠局的林震南老先生就说，一个真正高明的骠师不一定是武力值最厉害的，不是要靠拳头征服这个世界，但一定是人际关系搞得最好的。人际关系是门大学问，职场必须懂这些。 周末的饭局皆大欢喜。朱三完全改对我的看法，看我的眼神柔和而明亮，充满了欣喜的光茫，我甚至怀疑她喜欢上我了。 每天早上开早会，线长说完前一天的问题，安排当天的生产任务。然后就会带领大家喊几句口号或者唱一首歌事来活跃气氛。朱三就冲我喊道：“谢如风，起个头吧！＂ 我就唱：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 日子就这么一天过，虽然毫无生气，但间或也有一些乐趣，仿佛生活中的调料。 我被总裁奖励一千元并请全线员工吃大餐的事瞬间传遍整个富弘事业处。大家都知道一部一课有这么一个有礼有节，识大体的员工。 休息的时候，线上的女孩子就爱凑到我跟前来，听我讲一些段子和故事。线上有个四川妹，叫徐春，年纪较小，好像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妹。我经常讲鬼故事吓唬她。 徐春爱听又怕听，我至今还记得她被吓到惶恐的样子。徐春的岗位是终检，离我的岗位不远。上夜班管得松的时候她有时就窜到我跟前，给我一点零食吃。朱三远远地看着，默不作声。 徐春性格外向，上夜班到后半夜时，常常一边工作一边大声唱歌，那种很投入地唱。 开折边料机的杨武就说：又叫春了！ 徐春就白杨武一眼：“你管得着吗？” 其实我很理解徐春这种行为，日复一日重复简单的工作，人的心情很压抑，情感若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是很容易崩溃的。 就是杨武，这个看似愣头青一样的毛孩子，他也有他的渲泄方式。我经常见他按机台按钮时，不是用拇指按，而是用食指重重地戳。我问他这是在干嘛？答曰：练一指禅。 其实，富士康10年那场自由落体风波好多年前就有萌芽，管理层没有重视这个问题。之所以拖到10年后才爆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七零八零那一代的打工人抗压能力强一些，遇事懂得权衡，少了一些冲动。 我是早些年在富士康工作的，应该说那时候的管理相对还人性化些。那时候还叫鸿海集团，公司把《我们的大中华》这首歌改了歌词，作为厂歌，每逢大会全体员工必会齐唱。富士康就企业文化这一块做的相当好。公司有内部刊物，发表员工作品，稿费一毛钱一个字，这可是相当不错的报酬。朱三说我文笔很好，鼓励我向厂刊《鸿桥》投稿。 % ]+ Y" m- i+ R1 ['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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