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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小后，我又一次南下深圳打工。这一次，还是在四姐和四姐夫他们的租房里落脚。那时，富士康有一个规定，凡是从富士康离职的员工，未满一年不允许重新入职富士康。我恰好刚满一年，但我不想再进富士康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倒也不完全是这一点，实在是富士康是我伤心失望的地方。 那些日子，跑得最多的还是龙华三和职业介绍所。每次看到三和楼梯那些被磨得光滑锃亮的台阶我就无限感慨。那台阶中间部分的瓷板表层完全被磨光了，这是多少人的足迹才能造成如此的破坏力？无法统计有多少人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青春足迹。 我不知道怎么就去了关内，成了一家装饰公司的业务员。大概是不想再做普工了，想当一名白领。白领工种范围内，相比之下业务员的门槛低一些。这家装饰公司在草埔，老板是东北人，听说原来是公职人员，也不知道是不是停薪留职办公司，或者干脆是吃空饷，自己在外面搞事业。老板很年轻，人也很好，有东北人的豪爽。他的名字我还记得，叫武东。他老婆的名字我也还记得，叫王影。名字都起得好。不过，听工友说其实他们还没结婚，他们是大学同学，谈了好几年了。武东开了公司，就叫王影来公司掌管财政大权。 公司其实不大，办公室四五个人，有个副总，也是武东的同学，可他却是衡阳人。我却忘了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熊，我们都叫他熊副总。 办公室主任是广西人，姓莫，也忘了他名字，我们管他叫老莫。 这家装饰公司不单是承接装修工程做，而且还生产复合地板。我的工作就是去装饰材料店和建筑工地推销复合地板。在这家公司我认识了红榉、白榉和枫木等木材，也知道复合地板和原木地板的区别。 公司还有一个业务员，他负责罗湖区，我负责福田区，南山区离我们公司太远，一般不去。 就这样我每天在福田区的建材市场和建筑工地跑。一个月下来只做了几个小单。有一次我跑到一个大客户，说有30万平米。我担心搞不定，熊副总亲自出马。我们磨了那个快四十岁的老板娘足足两个礼拜，光吃饭都吃掉熊副总一两千。熊副总后来和他的同学武东老板说：＂为了拿这个单我连美男计都用上了，差点就以身相许了。” 终于这个半老徐娘准备和我们签合同了。可是她又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必须一个礼拜交货。这是对武老板那个小公司来说，完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这样，熊副总差点靠牺牲色相换来的大单就泡汤了。幸好武老板大器，报了我们请那骚娘们吃饭的钱。王影却有些心疼，嘟囔着：“她就是消遣你们的！” 熊副总也有些埋怨我，所以以后我无论跑多大的单都不叫他了。这个熊副总虽然是我老乡，但没有一点老乡观念。我来面试时他就不看好我，可能是我的衣着打扮不像一个能把业务跑好的人。也的确是，虽然在我们老家，我也算是城里人，但到了深圳，我也就一乡巴佬。现在想来，我那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我那条件怎敢在深圳这样的大都市跑业务。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那时候年轻，有冲劲，有激情，而且也还算能说会道。这是真的，年轻时我胆儿肥，性格十分开朗，只是这么多年过得不好，有点心灰意冷了。用网络上一句话说，生活使我变得内向了。 我年轻时的开朗外向的性格很快就为我赢得了一次机会。 有一次我跑到梅林，挨着门店推销我们的复合地板。连续走了好几家店铺，都不愿意销售我们的地板。我也真搞不懂，又不要他们付现钱，仅仅是要他们在门店里展示我们的样板，客户下单了我们负责送货，他们收钱再和我们结账。 就在我有些泄气的时候，终于有家门店愿意让我放点样板试销。这个店子的老板是个女的，大约三十岁的样子（她后来告诉我自己只有二十六岁），皮肤有些黑，模样也很普通。 女老板和我交换了名片，她叫林梅。这个名字我一下子就记住了，因为恰好是梅林两个字倒过来，而她的店子又开在梅林。 我接过名片，当时就说了一句：“好名字！你老爸有先见之明，知道你要在梅林开店。” 她朝我嫣然一笑，说：“你真会说话。” 第二天，我就送了些样板过去，和她聊了一会儿。恰好她店子里有客人买夹板，我就主动帮忙装车。她似乎很满意，说我很勤快。 没过多久，她就成交了两个小单，我就把她作为重点客户，去的次数多了，彼此就熟悉了。 说实在的，年轻的我虽然算不上帅哥，但也不讨人厌。我那张嘴还是蛮讨女人喜欢的。 渐渐地我们就非常熟悉了，说话也随便多了。有时恰好到了饭点，她还留我在她店里吃饭。 她说，她家在福田区开了三个装饰材料店，她是独生子女，家里就她这一个女儿，爸妈和她仨，一人经营一个店子。 果然，她又给了我她爸妈的店铺的地址。我找了个时间去了，她妈很热情，忙给我拿饮料喝。她爸态度就不怎么样，不住地将我上下打量，好像我要偷他家什么东西一样。 有一次，我又一次去林梅店里回访，中午在她店里吃了饭。伙计们都躺夹板上睡觉去了。我和她坐在写字台边聊天。聊着聊着我们就聊到了感情问题，我隐隐约约感觉她在暗示我愿不愿意做上门女婿？ 我吓了一跳，我这才想起，我到她店铺里这么多次，却从来没见过她老公。感情是她还没老公呀！看来她早就有这意思了，难怪她介绍我去她爸妈的店铺，那就是让她的父母看一下未来的女婿啊！ 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之所以这样讨好她完全是为了工作。我那个老乡熊副总有一次对我说，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对女人就一个办法-----投其所好，嘴要甜，女人是要哄的。做到这些，手到擒来。 我年轻时候总认为自己满身才华，一定能做出一番光宗耀祖的事业。而且，当时那个年代，做上门女婿在我们那里是很丢人，会被人家嘲笑＂招郎宝＂。 所以我王顾左右而言他。哪知道后来的生活如此艰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个富婆把自己嫁了”。 现在回想此事，还真是有点后悔。 熊副总对我的业绩一直不满意，每次开会都要批评我，我自己也感觉呆下去没什么前途，于是辞工走了。从装饰公司出来后，我最后一次去了林梅的装饰材料店，我对她说，以后就不是我跟她这边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辞工了？”我点点头，转身离去的瞬间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哀怨。 我还是不甘心进工厂做普工，仍旧在关内打混，这期间进了个皮包公司，还被人骗进传销公司，幸好自己机灵，进门就识破了，坚决不参加听课。 有一次进了一家写字楼在湖北宝丰大厦里的珠宝公司，推销玉石，和当初进的那个四川人开的皮包公司差不多，也是我们自己掏钱进公司的玉石，然后到处去卖。我也只进一次货，因为根本就卖不出。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个老乡从早到晚一件东西都没卖出。两人沮丧万分，沿着笋岗路往凤凰岗这边走。因为没卖出东西，两个人为了节省车费，一路步行，就这样从黄木岗一直走到了凤凰岗。苍茫的夜色中，城市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流匆匆，我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在别人的城市，卑微如蝼蚁般地活着。 还有一次在公交车上，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主动与我搭讪，递给我一张名片。回到公司后我仔细端详那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我忘了，只记得什么仙妮蕾德亚洲什么总经理，还有几个头衔，我全忘了。晚上她约我去她家。我还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我那时胆子也真大，还真敢去了。我记得那地方叫内华达山庄，听说都是有钱人住的。她出来接我，到了她家里，她家里还有她父亲在。她也是湖南人，老头还拿出白沙烟给我抽。 这女人就和我大谈仙妮蕾德的发展前景。我那有心思听，坐了一会儿，借故告辞。她明显一脸失望的。奶奶的，难道我不失望啊？ 最后，实在没法在关内呆下去了，只得又回龙华。四姐很生气，一脸怒容：“非得弄得一个山穷水尽才回来！” + a2 p1 m k8 M. b1 ^1 c/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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