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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红卫兵 于 2025-1-27 05:3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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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生活里的一切都开始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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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4 t) @5 F0 g; n) \% p0 N 水泥路裂开了口,最后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洞。老石头桥歪倒在河滩里,最后连气都不带喘的。池塘灌满了浑水,像一块没人要的抹布,被人给扔在一边。& j1 d/ v/ m0 e$ }* O9 l* V
% A; U# D* w& T% S 几个月前,刘老头死了,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他添过土的那条路莫名地忽然就缺了一个口。就像几年前,尹家老头去世后,他搭把手的房梁子也歪了。这一切恰恰说明,没人记住的人或事情,总会以一种方式被提醒。或许这样下去,再过几年,老一辈的人都离开了,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会老去,腐朽。以至于哪一天,一个孩子指着一块石头问:“这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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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的人也是一头雾水,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有这块石头,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 N3 `9 v5 R5 N" H6 k7 U7 H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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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活的这个村子正在变老。年中回去探望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整个村子都变得迟钝,风也吹不动了,只一团一团盘踞在枝头,阳光也是疲于动弹,只肯停在村子的墙角上。1 w a1 K t)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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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倒也不是因为冷,而是脚下的土地冷。他们知道自己即将入土,埋在这个地方,所以现在就尽可能地积攒一些暖意。" E& I0 O) D4 N; L6 b5 p" Y1 v%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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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它们,村子里的那些树也是,空空虬枝,就像是扎进天空的根,贪婪地吸收着一缕缕午后的暖阳。还有稻田里的麦茬,它们早就被人遗忘在田地里,以前人们总是会把它们堆在一起,要么就地烧了,要么拉回去堆在屋后。现在没有人去理会它们,它们就像是一根根沉默的桅杆,搁浅在沟水里慢慢腐烂。) m. g, S: A/ V! J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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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狗也是,完全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见我来,只是抬头,摆尾,仿佛我只是一阵路过的风,刮起它午后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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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苞谷长势并不是很好,每颗苞谷都瘦瘦的,干瘪瘪的。收完了所有,才堆满架子车。8 H/ O3 W8 D9 f6 h/ F
“这地要不不种了,也没有人吃,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N" o4 Z) W8 Z& i2 |& O
3 X+ K0 X7 Z8 a+ y5 R “不管收成怎样,种还是要种的,庄稼人不种庄稼,那还算什么庄稼人?”( `2 n- j; y/ a9 b
- c {4 w0 |) u! R% X 放眼望去,我发现只有他正站着的脚下这块地是活的,其他的地几乎都已病入膏肓。它们已经被人遗忘,连同那些残留记忆,一茬又一茬地长着,又被这阳光浅浅地晒着,最后皆难逃苍凉离去的宿命。4 q8 I3 A$ e" _5 i; R A+ \4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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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远看着那个背影,并不坚硬的脚下,留下的不是省略号式的无限可能,而是一个又一个夸张的类似句号一样的结束。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大喊一声,让他停住脚步,让他慢一些走,我怕他走得太快,把我忘了。1 }2 |7 g* B1 w @. }
0 X- {' }/ i0 a/ M 但我还是一声不吭,顺着他的脚印,丈量着他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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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老去,他的世界也跟着在老去。直到这一刻,他才可能真正意识到,他的这一生,虽辽阔,但并不能善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效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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