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耒水镇上的风流韵事(中)

一个微笑 发表于 2011-7-26 18:52: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二宝有个鲜为人知的绝活,那就是治小儿疳积,据说是他小时候跟一个江湖郎中漂学的。他拿起小孩的手,按按指甲,看看眼睛,瞧瞧舌头,便知道是虫积还是食积。若是食积,他叫你去采一把叶下珠草,抓一只檐老鼠(蝙蝠)蒸汤吃,吃个六、七天包好。若是虫积,叫你去中药店买点香丸、使君子什么的再加进去。头两年,镇人带孩子找他,看过病,也不忘给他点钱。钱不多,两三块,不过能买半斤肉,够他吃三天好菜。后来,人们知道镇人民医院有治疳积的西药,便不再找他。慢慢地,没有人再记得二宝会治小儿疳积。3 @, _, P! g/ G# C2 K' @
  玉嫂却记得。她的丈夫留给她一个遗腹子,已经五岁了。有天,玉嫂对二宝说:“我那孩子不知怎的,不寒不热,就是吃不下饭,孩子他爷爷整日忙这忙那,又不管他。”, {9 U6 E  S0 E' r# S; @7 {1 A
  二宝说:“你去逮几只檐老鼠蒸汤给他喝呀。”' d9 ]" b# ~( e. Q5 u
  二宝从酒店里回来,心想:她一个女的,又要忙生意,怎么去逮檐老鼠啊?不如我给她逮几只去,反正闲着没事儿。这晚,他把学校里里外外的墙角翻了个遍。1 g/ C! X6 x2 ^( K1 G4 ~3 o; }8 a6 G1 ^
  次日清晨,二宝用旧报纸包了四只檐老鼠趁店里无人,悄悄送到玉嫂手中。
0 c' U$ R: W( U6 K( E- g4 ^6 d# S  玉嫂自然很感激,打了半斤酒,还要炒盘红烧肉款待他。. {, l: t3 q( _: `& f/ c
  “不……不,这怎么能行呢。”二宝赶紧拦阻,“一盘红烧肉十多块,不蚀本才怪呢?”; f& d: |, I; }' v1 Q
  玉嫂对他嫣然一笑,柔声说:“我晓得你穷,难得吃一盘红烧肉,这回算我对老同学请客吧。”
4 {# o& ]' q" O& \$ F  二宝想想,就应承了,管他呢,吃就吃,莫非这大肉大鱼就有钱人天天吃得吗?( m( V/ s* j* ]+ a# s
  玉嫂好麻利,炒的菜好快就端上了桌,就要玉嫂在他旁边坐下,陪他喝酒。玉嫂也不推辞,主动敬了他一杯。
1 H, x2 c9 W9 w* m( D8 W2 k" O  “二宝,听说你在读业余大学,好咧,有了文凭将来不怕没有出路。”玉嫂羡慕地说。
. b( G/ R1 J/ z4 O/ N  “文凭能当饭吃当酒喝么?”他猛呷口酒,舔舔嘴,觉得从未有过这般痛快。
: J8 h. W4 o1 A5 q& U- }9 b  玉嫂想想也是,现在这社会,做什么事不要找关系?就说她表妹吧,卫校毕业两年了还在家待着,别的有关系的同学进的进市人民医院,进的进中医院,表妹连镇医院也进不了。玉嫂就叹口气:“那你怎么不代课了呢,以后有机会转民办,再考公办老师就出息了?”
9 j* e' `9 j1 P# o! [  X! m1 h  “代课有什么好?一个月三百块,还不够抽烟,转民办只怕下辈子吧。”! A' F' l5 R" S+ c8 _7 A7 v! h
  “也是你命苦,要是你已经大学毕业了。”4 q( x# @9 A# `: ]% |( s
  二宝将酒杯“当”地一顿:“说这干嘛,我就不信命运会这般折磨人!”
% \0 W8 H2 Y% v' J! e4 h' s0 j  二宝借着酒劲发起脾气来很吓人,要不怎么人们会喊“酒鬼”。5 T3 i8 V) m  n# u& p) D
  两人便不再说话。
3 g" s9 X$ {. V8 K+ @9 ?) a  不过八杯,二宝就感到头昏起来,微醉的双眼盯在玉嫂脸上。当玉嫂斟酒时,他麻着胆子忘情抓住玉嫂的手,轻轻地摸着。这些年来,好多男人这样摸过玉嫂的手,可二宝摸她还是头回,她心中一阵颤粟,悄悄抽出他的手心,白皙的脸顿时涌现潮红。
3 i) V, {  R% i# Z* D$ ^  “你,真的打算心甘情愿守寡一辈子?”二宝急急地问她。( O! o/ e7 q- n2 g4 B* b. i
  “不心甘情愿又怎样?谁叫我命苦,谁叫我是个女人?”
) U. z# @: D; f2 ]  谈到她自己,玉嫂的心便会涌上一丝悲哀和凄苦。
* C+ g8 h- d1 ]5 W  说实在的,玉嫂虽然是个寡妇,又生过崽,但她毕竟年轻,论脸模子,论肤色,论身材,不比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差。这几年里,托人前来提亲的从未断过,有离过婚的男人,也有从未挨过女人身的红花崽,有穷的,也有富的,有高大英俊的,也有矮小丑陋的,有比她大的,也有比她小的,她一个不点头。
$ x& x1 x7 n! k6 S0 [  她真的就打算守一辈子寡?
; o3 T$ l# j* U  不哩,不哩。人说:“二十更更,三十夜夜。”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正进入性欲最强时期,独守空房,能睡得安稳?她与丈夫只过了两年如胶似膝的恩爱时光,以前的每一点事都会使她情不自禁想上半夜,想丈夫对她的粗鲁温情,疼人的怜爱,想得心里好苦,就紧紧抱住被子,咬被角,淌泪,喊丈夫的名字,怨他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走,怨他为什么要短命。" a6 _5 S( L  m* V% o# {2 g  r
  她想改嫁,却不忍心抛下七十多的公爹公婆。她想招个头脑灵活、会经营、人勤快的女婿,将来和她一起把酒店办大,可耒水镇从未有过先例,这里的男人宁愿打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做别人的女婿。玉嫂只能认命。+ ], S0 U3 h' s" F
  不久,二宝在金花酒家和玉嫂手拉手喝酒的事让人们看见了,第二天,镇里便有了许多闲话。嘲笑二宝的,讥讽玉嫂的,都很难听。三爷气得火冒三丈,回屋就对玉嫂训话:
4 I& r# e+ H% z  ]% }  “外面的闲话你听到没有?二宝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你以后最好远离他点!”
  }4 v% J  h$ N  “再不守规矩,对那穷小子好,看我不打断你的手脚。”' v) F4 H) x7 X; c; R! y
  玉嫂有口难言,有泪不敢流,满口苦水只得往肚里咽。0 q, f) A1 x2 X& M- s2 r
  
8 v# W+ r& K& d' z$ L7 |  这年六月,天热得出奇。太阳就像小火球,烤得柏油路面软绵绵的,滚烫滚烫。一天上午,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走进金花酒家,点名要和三爷赌酒,原来这汉子乃湖北人,到耒水镇看望一位老战友,平生嗜酒成性,闻三爷之名,特来领教。湖北佬说:我若先醉,愿输一条芙蓉王。三爷说:“腐败王”算啥,我若输了,赔你一条“大中华”。
; Q& ?* q0 |( T; [0 Q  两人就摆开大碗对饮起来。到第八碗上,湖北佬不肯再喝了,从包里掏出240元钱,叫玉嫂买来一条芙蓉王,然后双手朝三爷抱拳,道声“佩服佩服”,一脸惭愧而去。
" d% b9 J% x7 C2 o  三爷大笑不止,指着湖北佬的背说:“瞧这熊样,跟二宝差不多。”众酒客亦大笑。
$ c4 Z, n! z: d: D# x) E  不想这话正巧让的二宝听见,他见三爷如此羞辱自己,胆从怒中生,手指三爷道:“老头儿,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手下败将!”言毕,酒也不喝了,愤然离店。
# N# L7 G; b8 ~$ X* V  几天后,二宝辞掉了中学食堂的差事,离开了耒水镇。
7 ^* U, y# m& }+ D4 G5 ^! a  二宝干什么去了呢?二宝到城里赚大钱去了。做什么呢?没有确切的消息。
3 X* d, @4 t- L: @  有人说二宝有个亲戚在城里一个厂子当科长,帮他找了个门面,开店子了。
9 _( T; e2 A# m2 R# I  有人说二宝有几个城里的高中同学合伙开了个大超市,请他搞采购了。
2 {8 S* C9 F, u2 ^5 |& A; k: a8 u8 W( |3 M  也有人说亲眼看见二宝在街上收破烂。3 C6 b8 i+ J  o/ A2 A
  更有人说二宝参加了城里一个抢劫团伙,被公安局抓了。不久办事回来的人补充,二宝又放了,二宝有个同学的哥哥在公安局,刚巧负责他这个案。0 o  t* k" z5 y4 t: {
  众说纷纭,说法不一,但不管如何,耒水镇上再见不到了一个趿着长拖鞋借着酒劲在街上哼着“山里男人哪”的高瘦青年。
8 S3 u5 W) o; K  M. Y  时间一天天过去,镇里一切又重归平静,人们似乎已淡忘了二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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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8 ^* O. j$ Z8 `) E  两年后的冬天,一台宝马小车把二宝神气地送回了耒水镇。还是那么高高瘦瘦,只是那黑黑的脸,比先前白净多了,那身旧衬衣换成了高档西服,腰上挂上了若基亚彩屏手机,脚上的皮鞋也擦得崭新光亮。' p8 ?8 R" m2 s' s) M
  二宝发了,比市委书记还气派,镇人纷纷传扬这个新闻
& x& `7 Z6 `# k2 E5 T  据说,二宝赚了不少的钱,至于如何赚的,赚了多少,人们搞不清,二宝更不肯说。镇里人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只要晓得二宝赚了许多钱就行。
8 b% _6 d. X8 E2 Q, e' v/ `0 J  二宝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中学拜访李老师。第三天,去了学区周主任家。第四天,他把镇上人家跑了个遍,见人就发芙蓉王烟,他唯一没有去的,是金花酒家。镇人说,二宝就是二宝,发了财还讲义气哩,过去凡是对他好的人家,一个个登门拜谢。谁叫三爷当初瞧不起这小子,羞辱二宝,如今人家发了,不记仇才怪。0 ?# t) r1 G9 J- s3 J& `. a
  出人意料的是,第五天上,有人看见二宝到了河边码头找洗衣服的玉嫂。第六天上,二宝气昂昂跨进金花酒家,不多不巧,点了十盘菜,刚好一盘一种菜谱。
: n8 a/ k  ^& l  举座哗然。0 _7 E& ?* m: P/ Y0 I" M
  玉嫂更是惊讶:“二宝,你莫非疯了,点这么多菜干嘛?“
9 R8 |# S/ r5 `% u  “你是怕我赖帐吗?”二宝神气十足从腰包抽出一把百元钞票朝柜台上一推,大喊大嚷:
, }8 u% ?2 _2 y   “老头子在家么,今天出来和老子比,你个酒神,我是酒仙咧。”$ J: K; e2 l1 p6 O: l1 v
  好小子,才出外混一年多,就胆大包天,惹到三爷头上了。有人打心里冷笑。8 ~! w+ m7 q3 M$ K, X& g
  “二宝,你别比好不好?你手头这点钱来之不易啊,再说,我那公爹……”: L! o- F% s6 K1 k0 C
  玉嫂言下之意,是谁她那爹酒量奇大,就是比你也比不赢。0 }9 F5 v8 |3 Z2 n7 v) L9 L
  二宝不听她的苦劝,打断她的话,声吼如雷:# _2 ~  [- K" A/ @8 t3 }% r4 _( p4 b
  “老头子你出不出来?大家看哪,耒水镇的酒神倒怕起一个无名酒鬼来了。哈哈……”3 A5 B) }3 g4 _; G% V1 l
  “你这小子口气蛮大啊!”三爷慢悠悠从里屋踱出来,细细打量着二宝,好似从来不认识。
  r6 C. m  m' V) P/ U* a  屋子里人几乎倒吸一口气。二宝,今天非栽跟头不可!
( \+ x6 I- R7 v4 A7 A: Z  二宝见三爷出现,却不气恼,只是问:“三爷,您曾夸下海口,谁若赌酒赢了你,心甘情愿倒赔十盘菜是不是?”
- L' T( R2 `9 M  三爷点了点头。
1 h1 I! b& O0 O4 N  五年前,三爷在赌赢那个东北佬后,曾当镇人夸下这一海口。五年中,三爷会过多少酒客,也有海量不乏惊人的,却未曾有人灌倒他,三爷自然更不会把这小伙子放在心上。
! L5 t, q0 c  D) S; P# O  “三爷,还记得前年亲口对我说的话么?”二宝追问。
3 B7 g) P; K! T  w( h. U6 r  三爷稍一思疑,猛地记起,但他装作卖关子:
! H: E, G  y; |  M7 J  “上年纪的人,哪记得这么多?我,我倒记不起了。”$ _5 U$ e: E2 J0 W6 e% I$ R; t
  “记不起了?”二宝笑了笑,语气一下强硬起来“好吧,你既不肯讲我可讲了。前年春的那天,我承小玉的情,让我尝了盘红烧肉。三日上,你跑到我屋里,骂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我是流氓,骂我这穷光棍找错了门,你说讲了没讲?”
8 z4 v/ ]* l1 o, t0 |; S! r  一双双眼睛齐齐地扫向三爷。三爷便在一双双眼睛下极不情愿地承认了。. S% g  u: ~' J. w
  二宝嘴角露出令人不易觉察的得意笑容。接着说:2 L1 P' d$ m3 G! N; M5 l  s
  “你还向我下赌注,说我若喝酒赢了你,非但倒赔十盘菜,整个酒家都倒赔给我,我今儿个若赢了,也不要你的酒家……”0 r* u8 B. R' s! G1 ~7 k3 V; z! m8 [
  “那你要什么?”三爷打断他的话,急急地问。# j4 g; v) s0 w. s
  二宝用右手指着玉嫂:“她!”$ l- C! G. h, r  S' }3 ]7 s
  “啊?!”满屋人惊叫。6 u! R; O4 V. O9 |7 M
  “若没有赢呢?”三爷早已让二宝傲慢的神气惹了满肚子火,但他是长辈,又是有威望的人,自然不可轻易朝后生发火。9 d; ?7 E/ B& m- h1 {' v5 W
  “那就照当年您的现话,除倒赔十盘酒菜钱外,还买两条大中华、一对五粮液酒孝敬您。”二宝斩钉截铁。
% O9 G% k0 o8 b3 u7 n. C2 G; c  三爷这些年来与人赌酒无数,怎么会把小小的一个二宝放在眼里:“行,便宜了你小子,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4 k  ?2 M( k" \/ I  二人无话,摆上筷子,对饮起来。
: T5 T: F3 M. _! G, B$ e: `, K/ ]  瞧热闹的人顿时挤满了,酒家里里外外。这可是耒水镇从未有过的一场好戏哪。! M! @) p: a4 E& T0 r&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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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记者003 发表于 2011-7-26 23: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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