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拙的红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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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X5 h+ S5 E" w6 ?$ b1 Z2 f（原创）：湘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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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表叔方吽鸣从深圳回，在华海大酒店金龙包厢宴请表房亲戚。华海大酒店，纸城最高档次酒店，超五星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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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跟表叔说，您回来一直忙，想请到家吃个饭都没办法，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现在百忙之中请我们，请就请了，用不着这么高档奢华吧。方吽鸣说没关系，叔从开放发达地区回，也算混了人模狗样，请表房亲戚吃饭，要有个请客的样子。

华海大酒店，城市标志性建筑。阳戬来过几次，大都是参加同学或者朋友婚礼什么的。今儿个表叔请客，特意早点过来。

金龙包厢金碧辉煌，宽敞透亮，阳戬跨入其中，被眼前的奢华给镇住了。有人说金龙是纸城所有宴会厅中的天字一号，阳戬算是见识了。也说不上哪高档了，哪豪华了，只觉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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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着红色旗袍，个子高挑的漂亮礼仪小jie迎上来，热情周到，笑意盈盈。阳戬有些许不自然，忙低头扫看自己的脚，再游弋往身上看。尚好，皮鞋还锃亮，衣服还抖抻。所以昂着头，在迎宾小妹引领下，阔步过去坐在宽大的米黄色麂皮沙发上。一个穿淡紫色工作服的包厢女服务员随即端茶过来。阳戬接过茶水，柔缓地翻开杯盖，轻轻地抿上一口。茶的热气，在他眼镜上结一层细密的雾珠。阳戬只好把眼睛摘下，卧着轻扣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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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又一服务员端来一小碟水果，来到跟前，毕恭毕敬地弯腰把碟子放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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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正要取水果，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过来。女人极其精致，脸庞五官都好看。阳戬没戴眼镜，但这并不妨碍看女人。其实男人看女人，真不需要多好的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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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淡淡的妆容，着一身工作服。雪白的衬衣，藏深色外套，包裹着娇小玲珑的身体，显得更加的凸凹有致。

女人跟阳戬打招呼，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声音如其外貌，清爽甜润，可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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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藏青色套装，一般是酒店干部，客户经理之类的。阳戬放肆地看向女人胸部，并伸出右手朝胸部而去。女人并无躲闪，从容地低下头。阳戬的手停在女人胸前，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女人挂在衣襟上橙黄晶亮的工作牌，往自己脸前拉。女人大大方方，身体靠过来，胸几乎贴到阳戬的脸上。

戚—若—兰。戚，还有这样的姓？唉——戚经理，你的姓和名合在一起，有种悲情的凄美，与你清秀瑞丽容貌很是搭配。如此说，阳戬有些许沾沾自喜。这话，毕竟有文化韵味，有格调，不会给表叔掉脸丢份。

请多关照！女人嫣然一笑，来了句外交辞令。然后说方总在外面忙点事，马上就到，招呼我们先接待安排好客人。

话音刚落，餐厅大门洞开，同样在两个礼仪小jie的簇拥下，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跨进来。阳戬忙起身迎接，恭敬有加的叫着叔。那戚经理忙回头，碎步快踏向前，挽住方吽鸣胳膊，抬头斜眯，嗲声嗲气地笑道，呵呵，说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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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不避讳表侄在场，轻浮地在戚经理脸上掐了一把，然后随她指引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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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同样迅即从吧台端来茶和水果，过来也和方吽鸣打招呼。很显然，方吽鸣是常客，大家彼此熟稔。

戚经理拿着菜单过来，温情脉脉地，要请方总过目。方总摆摆手，洒脱地说，捡你们这最好的上就是了。戚经理妩媚一笑，自顾忙去了。礼仪和服务员回位，候餐休息区，就叔侄两人。

东拉西扯聊会，不多时，亲戚们陆陆续续到了。

人员到齐，大家入席，依次坐定，二十来人，刚好满满一大桌。

亲戚们一起吃饭，小朋友好些个，叽叽喳喳不断，场面好不热闹。、

以往惯例，饭局开幕前，方吽鸣要派发红包的。这次也不例外，凡是比他年少或低辈分没成家的亲戚都有，每人一个。请吃饭还有红包拿，大家那个高兴。照例感谢的感谢，礼让的礼让，祝福的祝福。方吽鸣照例会说，小小心意，红包随喜，恭喜发财，请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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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是阳戬帮着发的，发到最后，把剩下的笼统还给方吽鸣。

方吽鸣接过，环顾一圈，大声问都发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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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发了！大家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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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说还有一个呢。边说边拿一个递给阳戬。

大家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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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不肯接，木讷地说，这么大年纪，还要红包，羞煞人也。方吽鸣说年龄再大，也是侄子辈，不能少的。说时，硬塞一个过来。

大家再次哄笑，“接、接”的叫着。

阳戬只好腼腆地接了。

阳戬父亲从内衣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颤颤巍巍举起，双手奉上递给方吽鸣。这基本也是惯例，方吽鸣没客套，站起来，又爽快又毕恭毕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在上衣口袋里。

饭局真正开始，无非就是劝酒劝菜之类。那个戚经理也真会安排，满桌的菜品，山珍海味全齐了。酒当然也管够。方吽鸣一般准备飞天茅台一件，红酒一件。其他的酒水饮料从酒店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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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搁平常应酬，胡吃海喝，天南盖北，一个饭局少说一两个小时。今天其实简单得多。亲戚们吃个饭，大家实诚，早早的就曲终人散了。

除了阳戬，亲戚们被一一送走。戚经理一直忙前忙后，这时叫来一个男生，把剩下的酒水，装上推车，随方吽鸣和阳戬来到楼上房间。纸城，方吽鸣当然有房产，但自从双亲随他住在深圳，他回来一般都是住酒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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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的房间比较大，一个套房。阳戬协助服务生把酒水搬进房间后，关上房门，沏两杯茶，和方吽鸣坐在沙发上聊天。今天两个都没喝多少，说话利索，没嗲。

方吽鸣和阳戬是叔侄辈，但两人是老庚，同年生人，儿时的玩伴。现如今方吽鸣回到家乡，一般阳戬陪得多些。也是从阳戬这里，更多地了解家乡的一些情况。

聊的话题，肯定少不了阳戬的终身大事。

每次表嫂见到方吽鸣，都乞求他多劝劝这个不争气的侄子。

当然，这个问题也只是过问一下，一般不会过多深入地交谈。作为同龄人，方吽鸣对表侄依然孑然一身能够理解，有时说说，只是尽个义务，还表嫂个承诺。

表叔面前，阳戬从来不厌弃和避讳这个话题。不过每次没任何惊喜报与表叔，心里惭愧得很。这次提起这个，阳戬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说有一个，感觉还满意，但八字没一撇。

真是难得的亮光和惊喜，方吽鸣来了兴趣。毕竟儿时表嫂对他特别照顾，恩义有加，如果能完成表嫂的心愿，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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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轻描淡写地，说网上认识的，女孩很优秀，很大方。阳戬暗地里似有激情涌动，明里却又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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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决定来个刨根问底。怎么认识，交往多久，女孩哪里的，多大了，做什么的，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如何认识记不清了，阳戬说交往大概有半年多了吧，其他的吞吞吐吐，没说出个所以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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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觉得不太对劲，又不好再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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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没追问了，阳戬倒放开了些，说女的真好，很有爱心，遇到高兴的事，经常发红包给他。看到表叔满腹狐疑的样子，继续说，中秋节，元旦节，都发。有次，狗狗病了，猴急猴急的。后来治好了，好开心，也发来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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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方吽鸣惊起，忙问阳戬见没见过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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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但几次提出想见个，却没答应，总说不急。阳戬有点情何以堪的尴尬。

姥姥过生日发红包，久雨天晴发红包，下雪发红包。“早上好”发一个，“晚安”发一个，动个阑尾手术出院也发。方吽鸣说了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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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轮到阳戬惊起，问表叔如何知道。

方吽鸣没回话，问通话记录删没。阳戬说这哪舍得删，一直保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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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看下…？

没等表叔说完，阳戬知道意思，忙掏出手机，启动屏幕，打开微信，找到聊天记录，把手机递给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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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接过，用右手中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并不时“驻足”，盯着某个页面看。看了一会，把手机还给阳戬，问道，每次发红包，你都回发了没。

阳戬说那必须的，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光要别人女孩子发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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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红包，谁的大？

这个嘛，我没留意，一般来说，我的应该大些。别人家给你发个88，98，不可能不加点吧，不过加不了多少，只能两百以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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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你遇到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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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可能吧！虽然没答应和我见面，可她从来没承诺什么，也没骗过我什么啊。

骗你红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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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随喜，礼尚往来，这也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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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交往的半年多时间里，一共发过多少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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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统计，几十个，上百个吧。

她发给你的总金额多少，你给她的又是多少，顺差还是逆差？

呵呵，这个更没统计了。应该是逆差，我发的多点，多个几千万把块吧。这没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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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阳戬，你真遇骗子了，我公司有同事说过，她儿子遇到的情况跟你完全一样。这个“河里的小鱼”是个骗子。

不可能啊！这女孩，可以说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多愁善感，最善解人意，最开心快乐，最美丽大方的，怎么会是个骗子？另外我一穷二白，能骗我个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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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们不先入为主，你现在逗逗她，要和她见面，要和她处朋友，看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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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无法认可“河里的小鱼”是个骗子这样残酷的判断。不过表叔的话在理，不妨试试。先给“河里的小鱼”发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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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哥，晚上好！在干嘛呢？多好，正想发消息给你，就看到你笑脸。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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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早就领教了对方字码输入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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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对方发了个红包。阳戬点开，又是88元，红包封面是午安，快乐！

谢谢你的红包！不好意思，今天微信账号没钱，没法给你表达心意了。

哥，这哪儿的话，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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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把手机屏幕移到方吽鸣眼前，方吽鸣说看得到，示意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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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妹妹，马上过年了，家里人逼我对象呢。要不我们明天见个面，如果合适的话，过年带你见过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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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春节临近，服装店生意好得不得了，明天要去广东订货呢，年前怕是没空，以后再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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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妹，每次提出见面，你都有理由，都在搪塞，是不是不想见我啊。

哪有啊，哥，我真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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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想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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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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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怕你生气。

呵呵，哥说啥呢，是不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好，惹哥哥不开心，要数落妹妹了？

你和我交往，是不是就是为了红包！

这个发送后，方吽鸣和阳戬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看对方如何回应。

像是凝住了，屏幕一动不动，足足好几分钟。

方吽鸣说，你看是不是，骗子吧，肯定把你拉黑了。

阳戬迟疑片刻，在对话窗口点开个疑问脸表情，显示发送成功。于是说，没拉黑，应该会回。

两个老爷们只好等。等了好一会，还是没动静，方吽鸣说我敢打赌，肯定不会回了。阳戬心里拔凉拔凉地，没接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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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说话了，房子里异常安静，可以听到方吽鸣手表指针“滴答滴答”地跳动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突然闪动一下，传来“哔哔”的声音。阳戬急忙按亮手机，看到一排字：阳哥，不好意思，刚来了个顾客，招呼去了。

呵呵，没事，知道你忙。阳戬发送完这条信息，看了方吽鸣一眼。方吽鸣朝手机努努嘴，示意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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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刚才说什么呀！

说的在上面，你再看看。

可是我看不懂，不知道哥哥想表达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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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不发红包，或者说不给你回红包，你会理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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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哪儿话，红包随喜，妹妹只愿哥哥开心快乐！好了，哥哥，又有客人来了，要忙去。

小鱼妹，今天特别想你，能陪我多聊聊吗？

哥哥，这一下真的不行，再聊！再见！

阳戬又发几条倾诉衷肠的信息过去，再没得到回应。这情况在他们过往的交流中绝无仅有，这时，他有一种莫名的惆怅，预感到这一切，正如表叔所言。

叔，可能您是对的，阳戬喃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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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百是骗子！方吽鸣语气十分肯定。

要是个骗子，真不是个简单的角！阳戬似乎承认这残酷的现实，发出如此感慨。

怎么办呢？

凉拌！——这样，叔，晚点我再给她最后通牒，看她见不见。如果还不见，我就报警。

嗯，这样也好。报警嘛，没多少用。这个骗子极其聪明，目的是骗人，但手法合情合理合法，严丝合缝。不过报警暴露出来也好，以免更多人上当受骗。

各有心事，阳戬知道表叔中午有休息的习惯，寒暄几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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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家乡呆几天了，已是腊月二十八，方吽鸣准备下午回深圳。四点多的车，问阳戬有没时间去高铁站送车。阳戬满口答应，连说有有有，并说正有事要和表叔说。

去高铁站，也就半个小时车程。才两点多钟，阳戬早早来到华海大酒店。不知表叔是否在休息，是否空闲，发了条问候信息。表叔马上回信，说在房间，要他直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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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来到房间，时候尚早，表叔引他沙发上坐。并端起刚刚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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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拉表叔一同坐下，开门见山问表叔，知道“河里的小鱼”多大年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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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不解地看着表侄，似乎不太喜欢他这种卖关子的交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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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戬意识过来，马上正面述说。七二年的，比我们大一轮。看表叔满脸诧异，继续说，技校毕业，在市纺织厂当过办公室主任，早些年下岗，一直没固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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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从哪儿得来的？

那天下午，我离开宾馆，回想和她的过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得叔叔您的判断没错，于是去公安派出所报了案。昨下午，办案民警通知我过去，说那个女的找到了，基本情况也弄清楚了，要我过去结案。

嗯，我们纸城公安办案还不错，点个赞！方吽鸣竖起大拇指。

在派出所见到了她。嗯，这里有她照片。边说，阳戬把手机打开，搜出一张图片，呈给表叔看。

照片中的女人，略显苍老，不过还清爽。方吽鸣刚看到照片的瞬间，脸上肌肉掠过一丝难以觉察到的僵硬。停顿片刻，若无其事地问，微信中的头像和照片，是年轻时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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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都是网上下载的，截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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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方吽鸣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经历过大场面，可以说是洞庭湖的麻雀，今天，似乎惊掉下巴。

报案后，公安很容易就找到了她，把她带到派出所，问她知道为什么请她来局里喝茶吗。她立马爽快地说，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微友、为了微信红包吗。如此爽快，办案的公安民警大吃一惊。

于是，公安顺着她的话，要她说说微信红包怎么回事。她说没怎么啊，红包随喜，正常的礼尚往来。问她为什么盗用别人的头像，发别人的视频。她反问，哪里有规定，不允许在微信上借用别人的照片？那条法律规定，不允许发别人的视频？办案民警被问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她接着说，你去问问那些人，我从来说过，照片中女人是我吗。

这时候的阳戬，平静如水，好像只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并无挂碍地案子。叔啊，当初，我从来没怀疑过照片中的人和与我聊天的会不是一个人。后来我认真翻看聊天记录，我的天啊，她明明在带偏我，让我觉得照片和视频就是她，但她真的从来没说过。而且连和我处朋友之类的话都没说过。所有的话都模棱两可，可左可右，解读的空间非常大。所有的一切，都可说成是我自作多情。办案民警说，这个女人，对于不同的微信对象，出示不同的形象。可能是清纯女孩，可能是励志青年，可能是富家千金，可能是落难少女，真正地百变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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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片刻，阳戬继续。叔，这女人真不简单，极其聪明，极具智慧，与所有人交往，拿捏的非常好，非常到位，滴水不漏。她发的照片，还有视频，大多性感而美丽，却不过，也不黄，撩人心扉，恰到好处。在局里，警察问她交了多少微友。她说交多少微友，应该是她的自由，也是隐私，可以有权不告诉任何人。警察想镇住他，说有人举报你涉嫌诈骗，你应该坦白从宽，配合调查。她一点不怯场，说等你们调查清楚，有确切证据证明我诈骗了，我自然会配合。硬是不肯主动说。警察没办法，要她把手机留下来，理由是怕她销毁罪证。她把手机爽快地交给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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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了手机，水落石出。方吽鸣插了一句。

不呢！警察在查看她手机时，除了里面保有二千多个微友以外，几乎没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当然，叔肯定知道，现如今要查这个，一点不难。办案人员联系微信后台，去银行查询账户，通过技术鉴定等等，很快就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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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如何啊，方吽鸣急不可耐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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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您听我慢慢说来。这个女人你看有多厉害，她平常一般同时跟二三百个人联系，联系非常紧密的也有几十个。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一二十岁的学生，六十来岁的退休职工，她都不放过。各行各业的都有，公务员，企业主，个体户，教师，等等。大部分是本地的，也有外地的。从技术鉴定看，每次的聊天记录当时就删除了。她竟然有这样惊人的记忆力和操控能力，同时应对几十到几百号人，而且面面俱到，有条不紊，几乎没出过差错。

阳戬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一口后，继续说，她这番操作，有七八年了，办案人员调取近三年的资料查看，她联系过七百余人。表叔，你知道她利用红包差价，一共赚取了多少利润吗？五百多万勒！平均下来，每个人不多，才几千。她是靠规模得出效益的。不过也有特别的，差额几万块的也有。纸城有一个在深圳发展的大老板，和她交往时间最长，五年之久。数额出来时，办案人员都吓一跳。啧，啧，我粒个天，您知道吗，流水近五百万，逆差八十余万！阳戬张开右手，做个“八”字手型配合他夸张的语气。那红包都是微信转账，520，1314，7700，大都几百上千，多时上万。阳戬说得神采飞扬，在叙说一个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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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默默听着，面无表情。

至于是哪个大老板，为了保护隐私，办案人员没有对外公布事主身份信息，我们只知道大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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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她这番操作，就没有亏损的？方吽鸣似乎不想再探讨这个，转到另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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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办案民警说，亏损的情况有，不多，一百个里面可能几个，而且亏损额很少。叔，这个很好理解，万一遇到亏损的主，她会及时止损。中断联系，或者中断红包游戏即可。

方吽鸣点头，问如何加的微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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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这个我也非常关注，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加我的。其实没有固定的模式，主要渠道是城市黄页，单位职工内部通讯录，还有微信群，饭桌上信息等等。现在一般各地都编有政务通讯录，各单位的头头脑脑都收录在里头，姓甚名谁，职务头衔，电话号码，一清二楚，很容易钓到鱼的，而且这样的鱼好钓好吃。大部分被骗对象，就是从这一块挑出来、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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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样的政务通讯录，拿到不难，政府办刘主任曾经就送过我一本。方吽鸣说道。

办案民警说，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及情况，没法定性为诈骗行为。民警联系几个当事人通报案情。那些人很吃惊，觉得难以置信。至于骗不骗的，大都说红包随喜，礼尚往来，没什么。既然不是诈骗，不存在追款的问题。这个钱肯定是要不回了。我统了下，也就被骗去几千块。钱不多，要不要得回也无所谓的啦。这次多亏叔，让我识破美人计。要不损点钱财无所谓，害我青春年华吊死在这，那可太不值了，太难堪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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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想得这么开，何以叹息。

钱要不回算了，白白浪费这段感情也算了，那个办案民警狠狠训斥我。阳戬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地说道：做男人，天天就会动歪歪肠子，到处撩妹，还这么虚荣！女人就专骗你们这些花心大萝卜，活该！阳戬学着警察说话，唾沫横飞。转而满腹委屈的样儿：叔，你说气不气，我明明只想找个对象，想谈场恋爱而已，怎么就成了寻花问柳之人呢？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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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吽鸣的，他拿起电话看一眼屏幕，没急着接，把手机屏幕按在裤腿，去了里屋，并随手关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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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几分钟，表叔出来，说，阳戬，刘主任过来和我说个事，等下要他送车，你回吧。

这个电话有些神秘，铃声响时阳戬瞟了一眼，没看清楚，只觉得号码很短，像个短号。表叔的事，不便、也不会去揣测。表叔要刘主任送车，他没过多客套，和表叔说了些祝福的话，并请表叔代问姑奶奶好，姑爷爷好。然后离开房间，出了宾馆。

开着车，行进在冬天的街道上，两旁的树木萧索枯黄。阳戬想着最近的人生际遇，不知是悲是喜，顿感茫然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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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湘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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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耒阳人，供职于某机关，

著有长篇官场侠义小说《仙人球》、长篇都市题材长篇小说《迷途》等。

人生至周五，了无建树，随心随性。于事于物，波澜不惊，尚存微漾，感念杂伴，应景身趋，不疲体验。工之余，冬泳、打球、爬山、书法、太极拳等等，都有体验或正在体验。堆砌文字，难言爱好，更不专长，体验而已，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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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表叔是楼主？

表述很不错。